玉簪沉(上)
我缠。真到了缠足那一日,母亲竟像换了个人似的,用午饭时,我偷拿了一块糖糕,她非但不拿筷子打我的手,还教养娘替我将碟子拿近了些,我一把将手里的糕点塞进嘴里,若照平时这般吃相,巴掌指定要呼到脸上了,母亲却只是紧蹙着眉叹了口气薄嗔了一句: “这孩子……” 见她没有动怒,我便又拿了一块,吃完第三块糕时,母亲便教人撤了盘子,察见我眼里的失落,她又吩咐人拿食盒盛了给我装回去,嘱咐养娘晚些时候饿了再拿给我吃,又拊了拊我的背: “还想吃什么,娘教人给你做。” 夜里养娘将我抱到榻上,给我洗脚,母亲来了,将我抱在怀里。大抵已经入秋了,晚风渐而透出几分薄凉,母亲倾身环臂拥住我,用她怀心的温热暖着我,手掌轻轻拊在我的肩背上,我猜她当时是想要哄我入睡的,可我不肯睡,巴巴地望着她、望着她——直到嬷嬷拿来了缠布和明矾。我尖叫着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挣扎,却发觉根本动弹不得,不知什么时候开始,母亲将我锢得很紧很紧,她嗓声低柔,一反往常,以至于我嘶喊得累了,弱下声气才渐渐听清她对我说的话: “囡囡听话,囡囡不疼……” 缠布束紧时,母亲怕我喊哑了嗓子,情急将手送到我嘴边给我咬,她低声哄着我: “就好了就好了……” 我咬住她的手,她痛得浑身一瑟,我知觉了,便不由得松开了牙,她那样温蔼,我却落下眼泪来,将脸埋进她臂弯里,抽抽搭搭地哭着一声声唤她:“阿娘……” 第一次缠足过后,我大病了一场,连日高热,神志不明,待我痊可之后,便看见嬷嬷又带着新的缠布来了,我张皇着便欲逃走,无奈足尖将将着地,便刀割火燎般锐疼刺骨,母亲不在身